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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e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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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献给高中的时光。
1
金道英前一晚跟死党们打了一晚上游戏，导致今天睡晚了，睡前调的十个闹钟没一个能够把他叫醒，最后还是靠着要去上班的妈妈化着妆进来房间喊了一句“金道英你这个星期再迟到的话就别回家了哦”。
早高峰的巴士都像超市里的沙丁鱼罐头一样挤满了人，金道英等了好几班车都挤不上去，好不容易在街口拦了辆计程车，下了车后就拔足狂奔，最后掐着点在迟到铃响起的前一秒奔进校门。他趁着守操场的风纪看不见，从校裤袋里掏出一堆硬币，在地下的小卖部买了一袋鱼肉烧卖，一块两块的硬币砸在桌子上哐啷哐啷响。
学校的烧卖八块钱十六颗，虽然都是面粉浆比鱼肉多，也不是特别好吃，可是便宜的很，还能随意加酱油和辣油。金道英还没吃早饭，他快速往嘴里塞了几颗烧卖，热气腾腾的烫得他直伸舌头，几滴眼泪从眼角冒了出来。他呼哧呼哧了几口白烟，然后把那袋东西藏在厚厚的羽绒服里，三两脚的蹦了上楼。
班主任还没上来主持早会，金道英前脚刚踏进教室门口，班上的人突然像在马戏团里那些猴子一样呜呜哇哇地起哄。黑板在前一天被校工阿姨擦得干干净净，唯独角落被人画上了个情人伞，粉笔画的小三角下面写了两个名字还画了个红心，金道英翻了个白眼，他不看也知道上面写的是谁，反正自己在班上被传绯闻也不是第一天的事。
话题中心的另外一位主角依然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懒洋洋地把两条修长的腿搁在桌子上，手上捧着本金田一漫画，不知道是在看还是掩盖自己打瞌睡，藏在漫画后的脸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金道英一手把自己的书包甩在地上，脱下羽绒服，把装着烧卖的袋子扔到桌上，然后坐下来朝着邻座那离开了地面的前椅腿就是一脚，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得像个老手。对方一下重心不稳，手上的漫画啪嗒一声准准地落在脸上，痛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嘶…哇盈盈你做咩晨早流流就咁火爆？（盈盈你怎么一早开始就这么火爆？）”
郑在玹呲着牙拿开脸上的漫画收进抽屉里，他揉着被书脊磕红的鼻梁，右手伸出两只手指飞快地从金道英桌上的塑料袋里捎了几颗烧卖抛进嘴里，把手指头都烫的发红。
“…你試下再叫我盈盈，我打死你。”
“盈盈！”
“呀！”
“盈盈”的来源，是金道英在去年刚开始跟郑在玹当同桌的时候，对方盯着旁边那本双周记簿面的名字呢喃了半天而搞出来的小名，自从那天之后郑在玹就整天“盈盈盈盈”的，金道英也拿他没办法。
郑在玹眼明手快的抬起手臂挡住了金道英朝着这边挥来的拳头，从书包里掏出一盒牛奶塞进对方怀里。
“拿，十字牌，今次買啱啦掛？（来，十字牌，这次买对了吧？）”
手上的那盒屋仔奶还有点冰冰的，残留着便利店冰柜里的温度，金道英一下子就下了火。他在盒子顶撕开了一个口，刚插进吸管还没来得及喝上几口，班主任就拿着点名簿进来了。金道英一口气吸了一大口牛奶，脸颊鼓鼓的像只小松鼠。他偷偷把盒子放在地上，趁老师顾着低头点名，在自己裤袋里掏出手机。
—多謝你
郑在玹的手机在抽屉里振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上面的新讯息提示让他笑得两只眼睛都变成了粉红色的马卡龙。他想了想，然后两只大拇指飞快地敲打着荧幕上的键盘。
—感激我就同我拍拖啦盈盈！（感激我就跟我谈恋爱吧盈盈！）
“痴線。（神经病）”
金道英在心里暗暗地骂着自己邻座怕不是个大傻逼，然后把手机收回裤袋里，嘴角却出现了一个稍微勾起的弧度。嘴巴里的牛奶还没吞下去，两边脸颊胀鼓鼓的，上面好像略过了一抹红晕，但是一切像被春风吹散的蒲公英一样一瞬即逝，细微得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2
早上高峰期的时间，巴士上这个时候就挤满了人，金道英大声嚷嚷着“唔該借借”才好不容易在这个巨型罐头里找到一个位置。
司机不断在前方大声呼吁人们尽量往车厢里走，金道英跟着人流慢慢移动，拿在手上的笔记被上下车的人们撞来撞去，那一小叠A4纸的角落就出现了明显的皱褶。金道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可是这个时间点也没办法，只好小小的啧了一声，挪着身子继续往车厢里走了几步。
临急抱佛脚一向是金道英的强项，他正低头努力背着化学公式，眼睛余光就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白色air force，再之后就是熟悉的体香味。对方身体上的圆润而干净的味道像是家楼下转角那干洗店的香气，金道英不禁想起了妈妈晒在太阳下的那一床棉被。刚洗好的棉被又软又香，扬起的小尘埃在阳光下飞舞，是冬日里最温暖的景色。
郑在玹在移动中的车里站稳后就在校服衣袋里掏出个面包，手伸进塑料袋里撕下一小块，像鸟妈妈那样往金道英嘴里喂。金道英自动反应般张嘴，嚼了几下后发现原来是自己最喜欢的巧克力味。他张口想再吃，郑在玹白了他一眼，不过手还是往对方嘴边伸，不知不觉两只手指头变得脏兮兮的沾满了甜腻的巧克力粉。
“鄭在玹你條呔點解成日都打唔好？（郑在玹你的领带怎么常常都打不好？）”
金道英一抬头就看见郑在玹那条枣红色的领带正扭扭歪歪的挂在领口上，像台风过境一样，领带结松垮垮的，配着他那个鸡窝头也就没什么违和感。金道英本就皱着的眉毛拧成一个麻花，他忍不住抬手帮对方勒紧领带。
方才在车站等待巴士的时候，裸露在袖子外的手指头被刺骨的寒风吹得有点发紫，金道英尝试活动被冰得僵硬的手指关节，掐着郑在玹领带的几根手指却一直使不上力。
车子在回旋处转了个弯，两人被摇摆的人群挤得退了几步，金道英的指头无意间触到了郑在玹的脖子。
也许是对方的手太冰，在那一刻郑在玹觉得自己颈上那一小寸肌肤像触电一样，他不禁想起了物理课的那个电流实验，肉眼看不见的细小电流可能在粒子之间传输着。
郑在玹松开了手里的暖包，从校裤口袋里伸出一只暖呼呼的手来，包覆着金道英那双快要赶上冰棍儿的手。
“都叫左你要帶暖包，又唔聽我講。（我都说了你要带暖宝宝，你又不听我说。）”
“你理得我。（你管我。）”
金道英翻了个白眼，还好额前的刘海有点长，刚好遮住了眼睛，郑在玹应该看不见。
巴士在皇后大道中靠了站，在中环上班的白领们纷纷下车，一双双皮鞋和高跟鞋陆续踏在车厢的地板上，发出嗒嗒哒哒的噪音。郑在玹免得他们被下车的人群挤到，他拉着金道英往角落靠，在拥挤之间两人只剩下一个鼻尖的距离。
金道英稍微抬起眼皮，面前就是郑在玹白皙的颈项，他仿佛可以看见隐藏于这层薄薄皮肤下的动脉正在跳动着，润肤露从温热的肌肤上散发出淡淡的香味。金道英突然陷入了自己的小世界里，想着自己要是个吸血鬼，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去。
一顿胡思乱想之后，巴士在学校前的斜坡靠站。走回学校的路上，金道英继续背诵着手上的笔记，眼尾却不停地往右边瞄。其实自己的手早就回复到正常人体的体温，可是今天自己好像有点贪心，有点贪恋郑在玹手心的温度。
可能是错觉，又或许是真的，金道英觉得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好像又收紧了一点点。
3
临急抱佛脚不是每次管用，毕竟考试都是三分靠实力，七分靠运气。问题是中国语文一直是理科班的硬伤，偏偏今年他们的中文老师还是个唠叨得令人烦躁的老头。
整整两节中文连课，老头子拿着全班的试卷站在讲台上批评得口沫横飞，之后还特地抽出郑金二人的试卷，说我们班这对“孖寶（双胞胎）” 果然名不虚传，这次成绩再次创新低、是不是把自己平常说的话都当耳边风云云。
老师在讲台上讲话，坐在后排的郑在玹和金道英心不在焉，精神早就飞到外太空。郑在玹拿着铅笔在课本的空白页上乱撩，回过神来后发现上面被自己画满了一堆乱七八糟地交错在一起的黑线。
旁边的金道英则托着头，他看着黑板，看似听着老师讲话，实则想着等一下午饭该吃酸辣粉还是街市的车仔面，顺便可以叫郑在玹买饭的时候帮自己买一盒柠檬茶，只要维他的，阳光牌太难喝。
站在讲台上的老师教书几十年，一看就知道他们俩心不在焉，气得花白的胡子都在抖。最后他们俩被人提着领子揪出来站在黑板前受了一顿痛骂，还被罚每天放学后都要去教员室门口背《论语》。
背书不是什么难事，可是站在最当风的走廊里背书就是个酷刑。
金道英聪明，大冷天的日子他总会把自己包裹成一个小粽子才去上学，围巾都要围上几圈才放心。郑在玹偏喜欢耍帅，是爱美不要命的模范。大冷天里就算天文台发出了寒冷天气警告，甚至温度只有单位数，他也只是在单薄的校服白衬衫外套上羽绒服就出门。
口袋里的暖包过了一整天，早就不再放热，即使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尽头，刺骨的冷风依然从上下左右的空隙中无情地窜进校服里面。郑在玹一边举着《论语》在背，整个人抖得像块风里的碎布。
金道英被旁边磕磕巴巴的背书声搞得不耐烦。他转过头看着隔壁那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像台风天里的树枝一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
“你睇下你。（你看看你）”
金道英两只手解下自己那条黑色围巾，把它缠上郑在玹的脖子时一直嘟嘟囔囔地唠叨着，内容无非都是说郑在玹你怎么老喜欢装逼，你穿不穿羽绒服围巾也没靓女看你，到时候冷病了请假了我可不帮你抄笔记。
郑在玹的脑袋被冰冷的风吹得迷迷糊糊，看着面前那张不断在开开合合的嘴巴，忍不住抬起手，修长的食指抵住了对方有点起皮的唇瓣。
“盈盈你今日點解特別多野講？（盈盈你怎么今天话特别多？）”
金道英懒，他的刘海很久没剪过了。郑在玹一个皱眉，抬手把对方盖在额上的头发撩起，露出了一直被刘海半掩着的眼睛。
夕阳在这个时刻适时地照耀着这个走廊的角落，郑在玹看着金道英的半张脸都被橘黄色光芒包裹着，他想起了印在母亲寄回来的明信片上，那片在沐浴在普罗旺斯的阳光下的雏菊田。对方深邃的瞳仁在灿烂的阳光下变成了琥珀色，仿佛是夜空中最耀眼的天狼星。
太近了，金道英想。自己已经可以感觉到对方呼出的鼻息，看到对方白皙的脸上那些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还有脸颊上的那颗痣，可是自己却不想把对方推开。郑在玹垂眼看着自己，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打出一小片阴影。
“嗰個情人傘係我叫人畫嘅，俾你嘅牛奶唔係全部都係我買嘅。(那个情人伞是我叫人画的，给你的牛奶不全是我买的。)”
郑在玹抬手帮面前的人拨好有点扎眼的发丝，还因为怕对方跑了，他悄悄伸手抓住人家的手腕。
“但係我鐘意你係真架。(可是我喜欢你的心是真的。)”
两唇相接的时候，金道英以为一切都是自己妄想，可是唇上绵软湿润的触感却清楚的告诉他这一切是真实的。脑袋里的神经好像一下子断了好多好多条，像断掉的铁线般，断成两部分的时候似乎发出了嘣一声。
自己现在就站在学校走廊里与别人接吻，闭路电视正在自己头顶上运作中，老师们就在十五厘米厚的墙壁之后，金道英觉得惊险又刺激。
但愿荧幕前的保安现在正打瞌睡。
金道英在心里把食指和中指交叉，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4
每年的体育课总有几次是出外上课的，中四那年是游泳课，今年就是去打保龄球。
金道英小时候在海滩溺过水，所以中四那年他就装病，跟一群装着来大姨妈，其实是不想下水的女生一起坐在水池旁的太阳伞下。看着男生那边玩水中排球玩得不亦乐乎，金道英也有点心痒痒想一起玩，奈何自己有心理阴影，没办法。还好今年是打保龄球，金道英没玩过，可是看起来好好玩的样子。
保龄球场距离学校要走十几分钟，体育老师走在最前头跟男生们聊天，女同学们三两个的走在后头，话题总离不开学校里的八卦，中六级的那个谁谁谁最近又开始谈恋爱了，今年新生里面好像有几个挺好看的小女生，听说隔壁班下个月会来一个靓仔插班生。
郑在玹和金道英走在队伍最后面，前面的人都做着自己的事情，他们俩也乐得清静。经过上次夕阳下的告白之后，他们算是确认了关系，毕竟之前几年两人一直暧暧昧昧的，大家都以为这俩早就在一起了，实则还差点火候。这次更夸张，一上来就亲嘴，炉火直接被开到最大，一锅水烧得沸腾，咕噜咕噜的直冒泡。
郑在玹在金道英面前就似乎有点多动症，他一路上不是拿着捡来的小树枝挠金道英就是往对方头上翘起的几条头发吹气，平常出了名易燃易爆炸的金道英也被他搞得几乎没脾气，他到现在才发觉原来自己对郑在玹的容忍度也是挺高的。
这个时间的保龄球场除了这群学生之外就没其他人了，老师叫各位自由分组，金道英和郑在玹很自然地成了一组，然后选了最靠墙的球道。
郑在玹是篮球校队的主力，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有玩运动的天赋，于是他们组的第一球是他滚的。他在球道前摆好姿势，一手拿着球在研究挥手的角度，骤眼看上去还挺专业。
出手之前，郑在玹半强迫半耍赖地成功让金道英亲了他脸颊一下，得到了香吻的人很开心，笑得两遍都出来了深深的酒窝。他手臂往前一挥，粉红色的圆球哐啷一声落了地，沿着球道往前滚。可能是力道不够，郑在玹亲眼看着那个球在半路上转了个弯落了坑。
金道英站在后面笑得几乎岔了气，眼角沁出了泪水，拍手拍得像海洋公园里玩杂耍的海狗似的。郑在玹不服气，把自己出师不利的原因都归咎于金道英那个吻不够真诚。
“你嗰個kiss唔得喎我要退貨！（你那个kiss不行诶我要退货！）”
郑在玹夹着金道英把人逼到墙角，他不断往对方的耳朵吹气，双臂使了点力，把对方锁在怀里跑不了。
“退貨要退貨原因啊親愛嘅顧客！（退货要退货原因啊亲爱的顾客！）”
他们打闹的动静有点大，金道英觉得再这么下去老师就要过来了。为了尽快息事宁人，他蜻蜓点水般的在郑在玹唇角啄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还觉得不够，抬手点点自己嘟起的嘴唇。
唉真是冤气。
金道英踮起脚尖，视线越过郑在玹的肩头，发现其他人都在专心地滚着球，就双手捧着对方的脸，在对方的唇上重重的亲了一下。
“今次唔好再跌落坑啦。（这次别再掉坑了啊。）”
这次郑在玹选了个金色的球。他摆好姿势，舌头在嘴唇上舔了一圈。金道英刚涂上的润唇膏残留了一点在自己的唇瓣上，现在自己唇上都是淡淡的蜜糖味。郑在玹看着正前方，右手像钟摆般摆了几下，然后松手把球往前一挥。他金睛火眼的看着金色的圆球在木地板上向前滚，最后虽然打不出strike，可是也推倒了八个保龄球瓶。
头上的电子记分板出现了分数记录，金道英拿出手机，踮起脚尖把分数板拍了下来。
“影黎做咩？又唔係strike。（拍下来干嘛，又不是strike。）”
“喂呢個分我都有功勞！（喂这个分数我也有功劳！）”
郑在玹看着这位“功臣”自豪地看着自己，鼻子都快翘上天了，他一手把对方的手机抢了过来，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把手机举过头顶，金道英原地跳了半天都够不着，一个人跑到后面的长椅上生闷气。
郑在玹捧着金道英的手机哒哒哒的不知道打着什么，之后一脸满意的把手机塞回主人的手里。
“我唔會忘恩負義嘅。（我不会忘恩负义的。）”
金道英的肉都长到脸上去，他的脸颊软糯糯的，郑在玹抱着人亲了几口觉得不够，忍不住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牙印。
脸上的口水迹黏糊糊，金道英用手背擦着脸嫌弃了一把，不过爬上耳尖的那抹绯红出卖了他。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上面都是别人给自己的照片点赞的通知。
金道英觉得莫名其妙，他用ins的主要目的是看人家的照片视频，自己的个人主页却长年维持空白一片。他点开了自己的个人首页，上面出现了四年以来第一张照片。
刚刚那个记分板被人上载了，还加了个一言难尽的滤镜。金道英看着照片下的标题，忍不住笑了出来，整个人像被人扔进一团巨型棉花糖里一样，轻飘飘软绵绵，周围都是粘粘甜甜的香味。
—金道英同學的第一張照片必須是我的 @jjh0214
5
今天是星期五，学校安排了修读物理的同学在最后两节活动课去尖沙咀的科学馆看一个展览。
负责的老师租了一辆旅游巴载他们去目的地，金道英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睛呆呆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郑在玹前一晚通宵看篮球赛直播，睡眠不足令他的脸今天有点水肿。他捉住金道英的手把玩了一会儿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打算趁着这三十分钟的车程好好补眠。
郑在玹的头枕在金道英肩上，软绵绵的头发像小猫的爪子一样轻轻地挠着金道英的颈侧。鼻腔里充满了对方发梢上的洗发水气味，是甜甜的水果味。
金道英曾经嫌弃过郑在玹怎么男人老狗要用这么娘兮兮的洗发水，可是现在他反而觉得很好闻，清新又不俗气，是那个在阳光下于球场上所向披靡的他。
科学馆那个展览好像是关于地心吸力的，郑在玹不太记得了，导赏员一路的讲解他都没放在心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像条大尾巴一样粘着金道英，注意力压根儿都不在那些展品上。在科学馆里晃了几个小时，郑在玹觉得无聊，反正这里的东西小时候都看过好几十次，他拉着金道英，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一起溜了出去。
加连威老道其实离海旁不远，他们漫无目的地逛着，路上买了一包鸡蛋仔，不知不觉就到了尖东钟楼下。
现在天气回暖了很多，最近还刚好是回南天，海旁虽然风大，也不至于令人瑟瑟发抖了。金道英趴在星光大道的栏杆上看着太阳在远处慢慢隐没在山峦后，从维多利亚港刮来的海风混着一点点海水的咸味，有点潮湿，是专属于维港的感觉。尖沙咀的对岸就是中环，金道英看着对面，突然心血来潮。
“喂。” 他用手肘碰碰郑在玹的手臂。
“我地去坐摩天輪好唔好？（我们去乘摩天轮吧？）”
中环海滨那个摩天轮打从落成启用后就是情侣的打卡热点，郑在玹早就想带金道英来坐一次玩玩，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提出。在平日会来海滨的人实在寥寥可数，摩天轮的数十个车卡中只有几个坐了人。
车卡随着圆形的车轨徐徐往上升，视线刚好能俯瞰整个维港。刚才他们趴在栏杆上只能看见海岸线两侧的高楼被夕阳照得金黄，现在看见的是整片波光粼粼的海面。
快要落到山丘下的太阳像个燃烧着的火球，它仿佛用着最后一分力去给予有缘的人能看见这片刻的良辰美景。海面不断出现细微的波动，阳光在上面映出一片红，是金龙出海，是散落在海面的金粉尘屑，炽热又灼眼。
“你知唔知啊？（你知道吗？）”
“有人話情侶係摩天輪最高點kiss嘅話，佢地就會永遠幸福。(有人说在情侣在摩天轮的最高点接吻的话，他们就会永远幸福。)”
金道英这句话说得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嗓音轻得快要被窗外的风声带走。
“咁你信唔信？(那你相信吗？)”
“冇科學根據嘅野我唔信。(没科学依据的东西我不信。)”
金道英在说话的时候，眼帘连续上下拍动了几下，抖动的睫毛在落日的余晖之下像极了两只振翅欲飞的美丽的虎斑蝶。
“但係可以同你一齊呢件事其實本來就好唔科學。(但是可以跟你在一起这件事其实本来就很不科学。)”
金道英转过头看着郑在玹，心里在倒数着。车卡沿着轨道到达了最高处的时候，他轻轻扯着对方的领带，主动地往面前送上了自己的唇。
刚刚坐天星小轮的时候，郑在玹有点憧憬着Titanic里面的Jack和Rose，于是拉着金道英跑到船头。迎面而来的海风撩起了金道英头顶上的一小撮发丝，郑在玹单手支着头看着那逆着光的侧脸，伸手把玩对方头顶那撮不安分的头发。
“點解你嗰陣會應承我？(为什么你当时会答应我？)”
金道英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着郑在玹，仿佛他问了什么白痴的问题，他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口，最后只是勾起了嘴角。
而现在郑在玹终于明白，自己其实早已知晓答案。
6
四季随着时日更替，太阳每天东升西落，摩天轮转完整整一圈只需要十五分钟。
而你将会永远是我生命里最好的时光。
fin
ps
文中出现的所有情节（除了谈恋爱）均出自我的高中时代 用大姨妈来避开游泳课是真的 背论语是我好朋友的经历
还有我不是理科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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